才子词人，自是白衣卿相——观王君安《柳永》有感

 

▲王君安（右）用唯美展现柳永。 （资料图片）

 

    凡有井水处，皆能歌柳词。然而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，昔日东京汴梁繁华，一去不返，只有才子的绝妙好辞，传唱至今。在深圳少年宫，我有幸观看了新编越剧《柳永》的演出，王君安浅斟低唱，将风流绝艳、命途多舛的柳永再现于舞台之上。

    十载科名蹭蹬，尚未消得倚红偎玉的柔情，柳永日日与歌姬填词歌舞，乐而忘返；一封家书来到，终激起词人的上进之心，却又填词犯了皇帝的忌讳，被黜落榜；六载江南投献，却因写错太守的姓名，意兴阑珊而归。王君安显然是对柳永下了狠功夫，真正了解他自傲而又矛盾的心情——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，没有傲骨，又怎能做词人呢？王君安的表演非常到位，唱出了柳永在秦楼楚馆中的意气风发、唱出了在皇帝面前的无奈悲凉、唱出了在太守面前的心碎。最动人处，是和虫娘相逢后的欲语无言，衷肠寸断，反而强作欢容。现在的观众都被深深吸引住了，鸦雀无声。

    越剧是由女演员反串小生，王君安扮相英气不凡，柔中带刚，带着浓厚的书卷气；唱腔流利明快、一唱三叹，柔美而不媚俗；身段张弛有度，处处不失读书人的身份。确是深得名家传授，历经舞台上的千锤百炼，才能达到如此的境界。柳词本多是吟咏男女之情，有弱德之美，当时演唱者多为歌姬，现在亦有女性演唱，更显得有韵味。

    我尤其为编剧王仁杰先生鼓掌，因为他将浅俗的越剧雅化了。王先生已经将柳永研究得非常透切，且寄托了自己深厚的感情。因此，整出剧的唱词古朴典雅，含有大量的文化信息，不仅融汇了柳词的意境，更是深得中国古典诗词的精神。请看其中的唱词：“忆及前盟尽感怀，楼前伫立无言告。但不知桃花流水杳然去？一时百感入怀抱。虫娘啊，我好似近乡情更怯，但恐得西风改尽旧时貌。绿叶成荫子满枝，教杜牧一声长叹迟来到。”化用了李白、宋之问、杜牧的诗，信手拈来，毫不费力，尽显才情。有些唱词，就是一首绝妙的七律，丰神尽显。柳永的一生充满传奇，然而他始终是一位士大夫、一位文士，普通的老百姓不一定能理解柳永的境界，不一定能体会到柳词虽艳而有骨力。对柳永理解得越深的人，对戏剧的理解也越深。《柳永》已经摆脱传统越剧的俗，走上诗化、精细化的道路，更适合在大学、小众场所里演出。另外，虫娘（《征部乐》、《集贤宾》、《木兰花》），酥娘（《木兰花》）都是实有其人，考证精细。

    《柳永》是为王君安量身订做的，两者相得益彰。除了她之外，别的演员难以驾驭这出戏。观众如痴如醉，很大程度上是被王君安精湛无匹的表演艺术所吸引。在全剧的结束之后，“君迷”们高举电子牌、打出“王君安我们爱你”的横幅，男女老少齐声高喊“王君安、我们爱你！”口号。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狂热的粉丝，他们追的不是流行明星，而是一位越剧演员！而戏曲，正是应该由名角担纲，组织剧团进行表演。王君安的成功，是戏剧界正面的力量，值得借鉴。

   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观看越剧，自然未能领会其中的精髓，只觉得与京剧相比而言，少了些古朴苍凉的意蕴，少了些程式化的动作，多许多现代歌舞的动作，多了舞台设计，多了华丽的舞美，已有向越语歌舞剧转变的趋势了。柳词的曲调，是根据西方音乐原则谱成，而不是根据中国传统的四声而谱，所以唱出来虽然悦耳动听，却依然掩饰不了浅俗的味道，如能吸取古谱的唱法，定能更有特色。